首先,我呼吁尽快让医院的安检措施落地。虽然安检要消耗一定的物力、财力和人力,而且给就医患者造成一定时间的耽误,但只有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恶性伤医事件。我了解到,北京市人大已经将医院建立安检制度写入到未来立法草案中。这一点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达成了共识。
其次,为就医达成一个更好的社会信用评价体系,未来在就医环境中,无论是谁做了伤害就医环境、破坏就医秩序的事,可能会在信用评价体系中得到一个差评,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。
再次,增加一些教育的方式,让大家从整个社会中受教育,知道维护就医环境利于你、利于我、利于他、利于全体。多一些严以律己宽以待人,共同为维护就医环境而努力,能让未来的医患关系和医疗环境更加美好。
问:“我把光明捧在手中,照亮每个人的脸庞”——这是你的诗《心中的梦》的最后一句。受伤后到现在,你对医生这个职业、对医学的作用有什么样的新认识?
陶勇:这一次劫难我能够挺过来,我对医学的认识是更加深刻。原来只是站在医生的角度,尽管我也同情、帮助患者,但是不如自己设身处地作为患者的感觉来得更加强烈。所以当我从ICU(重症监护室)睁开眼的那一刻,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些因为医疗技术水平目前还达不到、还处于失明或者半失明状态的儿童;我想起了他们的父母当得知孩子视力再也不能康复的时候,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。因为我这次躺在ICU的时候,我的父母一夜之间老了很多。设身处地想一想,那些视力不好的儿童,他们的父母又会怎么想呢?
我写下《心中的梦》这首诗,是想呼吁整个社会:我们一起来关注这些孩子,他们虽然看不见,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营造一个氛围,让他们能够感受到温暖,他们会获得力量。
经历了这次伤医事件,我觉得我不仅把眼科当成我的事业,在一定程度上医学已经成为我的信仰。我认为医学的作用已经不完全是治疗肉体上的疾病或者心灵的创伤,一定程度上会带来人与人的平衡、人与自然的平衡、人与社会的平衡,只有这种平衡达到了,我们才有可能减少疾病。
问:一个多月前,你说如果以后不能重返手术台了,想组织一群盲童进行巡演,让他们也能赚钱养家。此后过了一个月,你在直播中说仍然想回到临床工作。这是不是在向外界发出一个信号:医生陶勇将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坚持下去?
陶勇:在这次恢复的过程中,我也思考我未来的人生应该如何规划。如果我的手不能恢复到很好的状态,不能再像原来一样拿起手术刀,我仍然希望在这个岗位上继续坚持下去,可能是换一种工作形式。原来我直接去治疗疾病,通过手术、通过药物,未来可以组织盲童进行巡演,让他们可以自食其力,让他们的家庭可以放下焦虑的心,让这些孩子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工作,我觉得一样是在从事医学工作。生命应该发挥出更多的光和热,更多地让我身边的人感觉到温暖,更多地让我们的患者能够从他们的眼病、他们纠结的内心和烦躁之中解脱出来。我还会在医学的这个行业里头继续去坚持,继续去造福更多的人。
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穿上法律防护服,不让下一个陶勇受伤
3月28日,在被患者家属砍伤两个多月后,朝阳医院眼科医生陶勇第一次以直播的形式出现在公众视野。回顾自己的受伤和抢救经历,他形容如同“鬼门关里走了一遭”。但是他也表示,不想把自己埋在仇恨中,希望康复后能返回工作岗位。
“没有专家的及时救治,我不会恢复得这么快。”身为患者,陶勇这样感谢抢救他的医生,因为“医生和患者的共同敌人是疾病,我们要成为战友”;身为医生,他坚信“心里有光明,才能给病人带去光明”。不因一名患者家属的暴力而迁怒于其他患者,不因曾经的生死一线而放弃对职业的热爱,单凭这一点,陶勇医生就是一位有着高尚医德的好医生。
有德者,以德报怨是其必然的选择,德化力量也的确能够感化他人,使其放下邪念甚至诉诸暴力的冲动。以德报怨者的境界固然令人尊敬,但社会不能止于感动,更不能将此作为解决问题的途径。暴力伤医事件之所以发生,往往在于当事人既不讲道德,又无法治意识。
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陶勇医生平时口碑甚佳,几乎每一个患者都感念他的医术和医德,可还是不幸遭遇此劫。由此可见,以德报怨只适合于处理具体的医患关系,不能作为维系医患关系的根本法则。孔子开出的药方,是以直报怨。这个直,是“举直错诸枉,能使枉者直”的直;这个直,只能是法律的准绳。